隨著互聯網在世界范圍的普及，與互聯網有關的應用也廣泛進入國民經濟與社會生活領域。網絡游戲正是這樣一種典型的互聯網應用，目前我國網絡游戲產業已經進入迅猛發展階段，完全具有成為一個巨大的新興產業的潛力。２００３年，國內１３８０萬網絡游戲用戶創造了１３．２億元人民幣的網絡游戲市場規模。預計到２００７年中國網絡游戲用戶數將達到４１８０萬，市場規模更是高達６７億元人民幣。
網絡游戲迅猛發展的同時也暴露出了行業內的諸多問題，由于相關法律法規明顯滯后，導致網絡游戲糾紛頻頻發生。近日，業內知名的網絡游戲營運商“北京賽維”與南京一家互聯網數據中心因對網絡游戲《童話》人氣值的計算方法不同產生矛盾而對簿公堂。９月４日，南京市玄武區法院開庭審理了此案。據悉，這是江蘇省首例網絡游戲合作協議發生糾紛的案件。
一張協議牽手兩地公司
提起“北京賽維”，在網絡游戲圈內可是頗有名氣，全稱“北京賽維創世軟件技術有限公司”，主要經營國內外網絡游戲在中國的代理發行。該公司代理營運的網絡游戲《童話》，是由臺灣雷爵咨詢研發的可愛類型網絡游戲，在大陸正式收費已有一年。
２００３年１０月８日，北京賽維創世公司忽然收到了南京聯眾城公司的一份律師函，稱聯眾城與北京賽維就網絡游戲《童話》分成費用問題產生矛盾，并準備通過法律手段解決。與前者相比，南京聯眾城的名氣要小得多。這家成立剛剛４年的民營高科技企業一直默默無聞。
兩家公司因為當初的一紙協議才走到了一起。２００３年６月６日，北京賽維與聯眾城簽訂了《＜童話＞游戲服務器合作協議》，協議中規定，《童話》北京賽維委托聯眾城于２００３年６月３０日起，在電信級骨干機房設立２組《童話》游戲服務器組，賽維提供相應的硬件設施等，雙方均有責任積極配合雙方進行地區性產品與服務推廣活動，相關活動費用由雙方協商分攤；從《童話》游戲服務器正式對外開通收費起，賽維根據合作游戲服務器每月平均同時在線的人數，按當月平均在線人數，按每人６元的價格作為“分成”每月向聯眾城返款。也就是說，通過聯眾城架設的服務器上網玩《童話》的人越多，聯眾城從賽維手里拿到的“分成”也就越多。
合同的焦點是在線人數的計算方法，協議書第六章第二款約定平均在線人數計算方法為：按每１５分鐘提取一次最高同時在線人數數值，將２４小時內提取的全部數值累加再除以９６，即算出當天平均在線人數，再累加各天的數值除以當月天數，最后算出當月平均在線人數。
對于簽訂合同之前的合作談判情況，雙方都表示進展相當順利。雙方的交流基本上都是通過ＱＱ、Ｅ－ｍａｉｌ、電話等方式進行，在沒有進行過一次面談的情況下完成了這份協議。
計算方法不同引發糾紛
８月１１日，聯眾城如約架好“綠野仙蹤”服務器；而問題恰恰出現在９月１日賽維公司返款給聯眾城，即雙方開始履行合同中一項最重要的條款時，在“在線人數計算方法”等核心問題上開始出現分歧。
聯眾城總經理丁漫浩表示，聯眾城方面是依據組服務器的在線百分比來推算單個服務器的在線人數的，而這一方式也是該公司在正式簽約前經與賽維業務經理馬遷溝通由雙方一致確認的。然而到結款時，賽維提供的人數卻與以往計算的人數有巨大的差距。在此種情況下，聯眾城公司當即與塞維方面進行協商，但賽維先以“技術問題”為由拖延，而后又辯解說服務器百分比數據無實際意義，只是為引導玩家參與游戲而已。所以，與聯眾城公司返應按照賽維公司單方面提供的數據為準。而事實上，賽維提供的這個數字大大低于聯眾城公司預估的標準，根本不能接受。丁漫浩強調：協議上白紙黑字制定著雙方的利益衡量與分配標準，但現在賽維公司所提供的結款數據與協議上所制定的衡量標準卻有巨大的出入，等于是根本否認了這個衡量標準，所以他們認為對方違約。
而對于“百分比”這一在線人數計算方式是否寫入雙方所簽協議，丁漫浩表示：“協議中規定，賽維需要提供觀察在線人數的方法，但由于當時他們說技術工作還沒有完全做好，所以‘百分比'的計算方法并沒有寫入合同，但這個方法是經過雙方確認的。”
“我們把最直觀的數據給了南京方面，但對方仍說有問題。”賽維的一位負責人表示。與此針鋒相對的是，聯眾城以“合同條款模糊不清，口頭解釋出爾反爾，在結款前后截然不同”為由，拒絕接受賽維提供的“在線人數”數據和返款金額。糾紛就這樣產生了，此后便是一次次誰也無法說服對方的爭論。最終，聯眾城一紙訴狀將北京賽維告上了法院，要求被告按照合同的規定，違約方支付５倍返款。
人數怎么算？行業無標準
賽維提供的一份公證書表明，２００４年３月１日，北京賽維公司申請對其公司服務器中的有關數據進行證據保全公證，在公證處公證人員監督下，對北京賽維公司計算機數據庫連接并執行查詢后，將查詢結果（月平均在線人數）頁面內容進行實時打印。打印的綠野仙蹤服務器組自２００３年８月至２００４年２月間，每月平均在線人數應分別為４８０人、５４１．２３３３人、７００．４１９３人、６８９．７３３３人、５９７．７０９６人、３５２人、２９８．７５８６人。以證明根據合作協議約定的返款人數計算方法以及數據庫的數據記載，綠野仙蹤服務器組截止２００４年２月，月平均在線人數共計３６５９人。
聯眾城認為，北京賽維漏報數據，并向法院提供了游戲中１００份網頁截圖，以證明月平均在線人數遠不止３６５９人。但法院認為截圖中所標注的時間系另行手寫添加，因此對該證據的真實性不予采信。除了網頁截圖，此時的聯眾城卻又拿不出其他證據作為計算在線人數的依據，況且即使聯眾城提供的網頁截圖真實性可以確認，該截圖反映的也僅是８月２８日至２９日間一天的情況，僅依據該天的截圖，也無法計算當月的平均在線人數，因此法院認為僅依據當天的截圖不能反映當月的平均在線人數。在審理過程中，賽維確認游戲的原始運行數據仍在賽維的數據庫中，沒有做任何修改，法院也通知聯眾城可以申請法院對游戲的始運行數據進行鑒定以確認平均在線人數，但奇怪的是聯眾城竟予以拒絕。
鑒于聯眾城既不能提供證據證明雙方合同約定的平均在線人數計算方式進行了變更，也沒有證據證明應當采取的計算依據，并拒絕通過對原始運行數據進行鑒定的方式確定平均在線人數。在此情況下，對游戲的平均在線人數，法院只能依照賽維提供的公證書進行確認，即綠野仙蹤服務器組自２００３年８月至２００４年２月間的在線人數為３６５９人。
由于網絡游戲合作協議這種新型合同不同于傳統合同，這一案件凸現了法律的空白。玄武區法院為此邀請了網絡方面的專業人士，作為人民陪審員參加合議庭。而行業內對網絡游戲在線人數的計算方法也是多種多樣，并無明確規定，因此“聯眾城訴賽維”案被很多人看成遲早要發生的事。
原告證據紛紛“倒下”
關于引發糾紛的隱患，賽維認為“是對方對游戲的收益期望值太高造成的”；而聯眾城則認為，“在糾紛產生之后，才意識到，簽合同的時候太大意了，沒有把己方的要求明確寫進合同”。
“這是我們第一次和網絡游戲運營商合作，以前沒有做過類似的項目，所以對于合同條款的細節沒有深究，不夠謹慎，忽視了合同在解決雙方糾紛時的決定性作用。”丁漫浩很無奈的向記者表示，“再有類似合作的話，絕對不會重蹈覆轍了。”
隨著采訪的深入，記者了解到，除了“返款”，雙方之間其實還有著更為嚴重的沖突——丁漫浩介紹說，在這場爭議發生之后，賽維公司在沒有任何通知的情況下突然中止了聯眾城公司服務器承載游戲專區的運行，并將所有數據轉移到其備用服務器上，且未支付任何返款，這使聯眾城公司前期投入的設備及資金化為泡影，遭受巨大損失。而對此，賽維公司的解釋僅僅是“害怕源代碼的泄露”。此后，聯眾城公司多次通過電話、網絡及律師公函與對方溝通處理此事，但賽維始終不予理睬。王偉律師認為，賽維此舉侵犯了當事人的知情權，既欺騙了聯眾城公司也欺騙了那些熱心的玩家，對聯眾城公司及對廣大玩家都造成了巨大損失。
賽維方面拿出了更有力的證據：丁漫浩于２００３年９月１５日下午２時３５分告知賽維的負責人：“如果以上問題（雙方爭議的平均在線人數數據問題）５點鐘不能解決的話，我６時準時通知中斷服務器運行……”一旦原告停止服務器運行，將發生游戲軟件源代碼泄露、數據庫發生混亂等嚴重后果，并損害游戲用戶合法權益，為防止上述嚴重后果的發生，賽維于９月１６日在童話網站上發布了暫時停機公告，之后進行了“綠野仙蹤”用戶數據遷移，９月１８日“綠野仙蹤”開機，數據遷移后《童話》仍在運行。
法院認為，原告法定代表人丁漫浩在雙方爭議的問題尚未解決的情況下，僅提供三個多小時通知被告將中斷服務器的運行既沒有合同約定依據，也沒有法定依據，且如果服務器中斷運行，必將給賽維的合法利益造成損害。賽維在情勢緊迫又不能及時請求國家機關予以救助的情況下，為保證自已的合法權利不受侵害，臨時將綠野仙蹤服務器予以停機，并將其中數據移往被告處的服務器后重新開機，系法律所允許的自力救濟行為，其行為亦未超出法律許可的限度。
最終結果難談“贏家”
玄武法院經審理查明，雙方訂立的合作協議是合法有效的，雙方當事人均應依約履行各自的義務。《童話》游戲服務器組開通后，“北京賽維創世”應當依約向“南京聯眾城”支付返款數額２１９５４元。而“南京聯眾城”要求“北京賽維創世”承擔漏報、瞞報平均在線人數的違約責任，沒有事實依據，法院不予支持。“北京賽維創世”未能依約開通第二組服務器組構成違約，應當承擔相應的違約責任，賠償“南京聯眾城”相關損失合計３０７２８元。由于雙方的合作協議既不具備約定解除條件，也不具備法定解除條件，故雙方的合作協議也不能解除。
當今社會是一個強調分工的社會，游戲業內亦是如此，一個完整的產業鏈條正是通過種種“顯性”和“隱性”的合作構成的。相比于開發商與運營商、運營商與渠道商之間的關系，運營商與數據公司的合作無疑屬于后者——長久以來，這個環節的合作因為發生于“后臺”，不但極少為網民所了解，甚至媒體對此也關注甚少。但“隱性”的性質無法抹殺此類合作的重要性，畢竟，在今天這個時候，我們的大多數游戲運營商正是通過數據公司鋪建服務器延伸著自己的市場觸角，為中國各個角落的網絡游戲用戶提供著服務。
從上述角度出發，賽維創世與聯眾城的對簿公堂并非是一件壞事，如果在此過程中能揭示一些問題，發現一些矛盾的根源，為后來者做前車之鑒，使未來更多的運營商與ＩＤＣ能夠順利合作，于整個產業發展也不無裨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