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屬于圖書銷售商,同樣在電子閱讀時期推出了 E-Ink 閱讀器,隨后又同樣推出了基于 Android 系統的平板電腦,亞馬遜和巴諾有著太多的相似之處。彼此的重疊讓二者的關系有點錯綜復雜:既有作為榜樣的學習模仿,又有互相來往的批評指責。十幾年來,紛爭不斷。總得來說,它們雖算不上勢如水火,但至少也是棋逢對手、一時瑜亮?v觀各自過去幾年的發展,在一路前行的同時,也從未缺少過糾纏不清的紛爭與沖突。
早在 1999 年,雙方就曾發生過官司。亞馬遜的創始人杰夫·貝索斯(Jeff Bezos)向位于西雅圖的美國地區法院起訴巴諾,稱巴諾網站使用的 Express Lane 技術完全抄襲自亞馬遜的 One-Click 網絡購物專利,僅有的變化也只是名稱的不同。貝索斯要求在訴訟期間,巴諾停止使用 Express Lane 技術。巴諾并未對此作出正面回應,而是頗為巧妙地將單擊購買改為雙擊購買以規避糾紛。不過,這場漫長的官司還是持續了將近三年,直到 2002 年 3 月,法院才作出最終判決,認為巴諾的行為并未構成侵權,裁定亞馬遜敗訴。由于涉案雙方都屬于具有一定影響力的大型企業,也讓這場官司吸引了網絡受眾的關注,甚至在網絡上掀起了關于專利的辯論。大多數人認為 One-Click 技術尚未足夠創新到可以作為專利,亞馬遜此舉的目的更多的是以專利為名,限制同類企業的發展,而這種行為才會阻礙技術的進步與革新。辯論愈演愈烈,以致后期甚至出現了抵制亞馬遜的現象。
時隔十年,類似的專利糾紛非常“湊巧”地在蘋果和三星身上又重演了一次。當然,那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老實說,創新和模仿作為商業公司重要的戰略手段,固然存在策略上的不同,但如果忽略形式上的差異,單看最終結果,無非是利用有限的企業能力實現對資源最大程度的獲取。另外,不管哪個領域,隨著各自事業做大,互為同行的彼此難免要為資源撕破臉皮。所謂“人眾物寡您靠后,僧多粥少我為先”,但凡發生沖突,大抵便是如此了。說得再難聽點,矛盾背后都逃不過利益驅使: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壤壤,皆為利往。
話說回來,如果單就創建時間和發展歷程而言,最早成立于 1873 年的巴諾顯然要比亞馬遜老成厚重,不過作為后起之秀的亞馬遜顯示出了厚積薄發的力量。亞馬遜最早以銷售圖書起家,卻又不僅限于圖書,時至今日,亞馬遜已然發展為全球屈指的綜合性在線銷售網站。相比之下,巴諾出售的商品集中于圖書和音像制品,精耕細作的同時未免略顯單一。盡管如此,巴諾還是不愿承認這點,并且還曾為此嘲笑過亞馬遜:
我們不會銷售內衣或者其他你能在亞馬遜看到的東西。我們不是什么都賣,我們只銷售圖書、音樂和軟件。(未來)我們打算通過營銷策略強調這點。
一個是網絡銷售新貴,一個是傳統連鎖巨頭,二者的矛盾代表著兩種不同銷售模式的沖擊與碰撞。因此,人們常常將亞馬遜和巴諾歸為虛擬銷售和實際銷售兩個陣營,把它們的競爭視為圖書銷售的現在形態和未來形態在過渡時期的守衛與沖鋒。如果說雙方早期的較量可以據此理解的話,那么 2007 年之后,隨著各自電子閱讀設備的推出,它們的競爭就進入了一個新的時期。
電子閱讀時代,硬件為輔,內容為王。在這點上,雙方的觀點不約而同的統一。也正因為對內容創造財富的預見性,亞馬遜和巴諾能夠分別壓低 Kindle 和 Nook 的價格,憑借內容獲利。而這之中又以 Kindle Fire 更為出色,在 comScore 發布的 2012 年第二季度的調查報告中,Kindle Fire 以54.4% 的市場占有率雄踞 Android 平板榜首。
得益于長期經營圖書銷售而積累的豐富儲量,亞馬遜在推出 Kindle 之后就從未擔心過內容的匱乏。事實上,與其說 Kindle 是閱讀設備,倒不如說是亞馬遜銷售網絡的手持終端。設備與內容深度整合的背后其實是原有網絡銷售模式向移動端的轉移和延伸。當然,必須要稱贊亞馬遜的勇氣以及貝索斯的遠見卓識,在早期電子閱讀不被看好前提況下,亞馬遜憑借免費 3G、低價銷售、廣告補貼以及自出版計劃等等一系列策略讓電子閱讀漸入人心,最終 Kindle 被大眾接受和認可。
我們之前報道過亞馬遜 2012 年第一季度的財報,在這個財季中,亞馬遜實現 132 億美元的營收,凈收入為 1.3 億美元。在亞馬遜最暢銷商品的前十位,有九項都是電子商品,其中包括 Kindle、Kindle 書籍、電影、音樂以及 apps 等。另外據 Flurry 統計,在 apps 的回報率上,亞馬遜的 AppStore 是 Google Play 的四倍之多。
相比之下,在新的商業浪潮面前,巴諾更多地表現出了傳統大型書商的遲鈍滯后和謹小慎微。初代的電子閱讀器 Nook 直到 2009 年 11 月才姍姍來遲,此時距離亞馬遜推出 Kindle 已經過去足足兩年,而 Kindle 也升級到了 Kindle DX 。至于巴諾之后采取的內容提供、免費 WiFi 等若干舉措更像是對亞馬遜的全盤復制。當然,如上所述,模仿和創新一樣,都是商業公司重要的戰略手段,沒有必要對巴諾的行為求全責備。再者,巴諾對亞馬遜成功模式的借鑒和模仿,一來能夠減小風險,二來可以降低成本,這是極為理性的商業運作。不過和創新的亞馬遜相比,身為后來者的巴諾終究棋差一著,莫說無法成為行業的模板和標準,恐怕連用戶的忠實度也不會像亞馬遜那般死忠。
所以很多時候,我們看到的是亞馬遜在昂首闊進,而巴諾在身后亦步亦趨地小心跟隨。這點從后者近年略顯慘淡的業績中可以一窺究竟:巴諾的資產回報率從 2007 年就呈現出逐年下降的趨勢,今年第一季度的資產回報率更是突破零點,跌至 -0.6%,遠遠低于亞馬遜的 3.41%。
不過,巴諾顯然不愿就此罷手。單就近期而言,巴諾的動作不可謂不頻繁。4 月 12 日,巴諾先于亞馬遜發布搭載 “GlowLight” 自發光技術的新 Nook Simple Touch,隨后巴諾 CEO 威廉·林奇(William Lynch)又宣布將在 Nook 和印刷書籍中裝載 NFC 芯片,幫助用戶在實體書店內購買電子書。而在五月初,微軟更是向巴諾注資 3 億美元,意欲開拓電子閱讀領域。對亞馬遜尤為不利的是,雙方表示將為 Windows 8 平板開發 Nook 電子書閱讀程序。Windows 8 平板的前景不敢妄斷,但是考慮到和微軟保持合作關系的一系列 PC 制造商,未來 Windows 8 平板全面鋪開,巴諾或將借此機會實現圖書銷量的大幅增漲。屆時,咸魚翻身,指日可待。
另外一個對亞馬遜頗為不利的消息是美國第二大零售商 Target 于日前宣布將停止銷售 Kindle,深層原因或許真如紐約時報所評論的那樣,亞馬遜蓬勃生長的在線銷售已經威脅到傳統零售商的生存了。
以上種種,尚未見到亞馬遜的正面回應,傳言中將于今年春季發布的 Kindle Fire 2 至今也未見蹤影。這或許是暴雨前的寧靜,亞馬遜正在積蓄力量,待時機來臨,予以奮力回擊,必將勢如破竹。
再回頭看看亞馬遜和巴諾,一個是在線銷售巨頭,一個超級連鎖書店,二者的較量折射的是互聯網商業巨大的時代背景。正如狄更斯在《雙城記》中所言:這是最好的時代,這是最壞的時代。在這個時代,我們有幸見證蘋果、微軟、Google、Facebook、Twitter 等一個個令人肅然起敬的偉大公司的發展歷程,或已然萌芽,或正值成長,而它們的經歷,與亞馬遜和巴諾一樣,百年之后都將成為傳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