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1月28日,周三,記者一早趕往首都機場,登上了去上海的航班。
11月29日,上海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門口電子屏上不斷滾動的公告是:公開審理迪斯尼公司訴北京捷報互動科技有限公司(下稱捷報),上海東方網點同心店(下稱同心店)著作財產權案。據記者了解,捷報是中國最大網吧影視聯盟之一,而位于上海的同心店網吧正是采用了捷報的“捷報網吧樂園”影視點播系統。
旁聽備受關注的捷報影視侵權案庭審,這就是記者從北京匆匆趕往上海的目的。
五大片商告捷報侵權案開庭
11月29日上午9時05分庭審準時開始。此前,由于錄音、錄像等設備一律不準帶入庭審現場,因此只能寄存在安檢處,此外迅雷、優度、九州等眾多網絡視頻業界同行都派人旁聽,可見大家對本案的高度關注。
奇怪的是,五家原告(美國二十世紀?怂闺娪肮尽⒌纤鼓峁、派拉蒙電影公司、哥倫比亞電影工業公司、環球城市制片公司)無任何一家公司職員以及代理人出庭,而是請了上海一家律師事務所的律師。
美國五大電影公司稱,同心店通過安裝捷報提供的“捷報網吧樂園”影視點播系統,擅自向用戶提供五大電影公司的《加勒比海盜2》、《綠巨人》、《X戰警2》等13部影片,要求兩被告停止侵權、消除影響、并索賠人民幣320余萬元。
據悉,這次涉嫌侵權的影片都未曾在中國大陸公開上映,這是原告方理直氣壯的重要原因。不過,記者目前在捷報網上已經無法找到這13部影片。
此前,記者從捷報網站版權聲明中發現“捷報網所有作品、表演、錄音錄像制品均由內容合作伙伴提供。捷報網播放節目是根據與合作伙伴簽訂的版權許可合同合法取得的,有權通過互聯網提供這些作品、表演、錄音錄像制品”。
捷報此次被訴,再次將人們的目光拉向了網絡影視版權問題。去年,二十世紀?怂、華納兄弟、新線、哥倫比亞、環球就曾因版權問題將搜狐告上法庭,北京市一中院判令搜狐公司賠償五大電影公司共計100余萬元,并登載致歉聲明。
今年7月,《世界知識產權組織版權條約》及《世界知識產權組織表演和錄音制品條約》在中國正式生效。因此此次美國電影公司的再度出手,立刻引起各方關注。
兩被告“反目成仇”
庭審中,在雙方證據辯論階段,出現了意想不到的情況:“第一被告”捷報與“第二被告”同心店出現了互相推諉責任一幕。
首先是捷報代理律師表示捷報的每部電影均有版權合約和授權文件,且高調指出美國電影公司告錯對象,把矛頭指向了“第二被告”同心店。
“第二被告”則以“什么都不知道”回答審判長提問。同心店表示,他們網吧是使用無硬盤電腦,影視片庫每天完全由“第一被告”更新。同心店代理人一再表示,捷報業務員講好半年一次收費750元,從2007年2月1日到8月31日每天他們都更新影片,同心店根本不知道捷報更換了什么片子。
據了解,“捷報網吧樂園”的網吧用戶每天可以自動獲取捷報中心服務器分發(通過P2P技術)的3GB-5GB的節目內容,節目數據通過網絡自動傳送到網吧本地以后,會馬上加入網吧影視庫,并自動在網頁上呈現。
下午3點45分,庭審最后階段,捷報代理律師向主審法官要求每一部片需作一一匹配以確認是同一部片子,合議庭3位法官經過休庭討論,表示因需補足證據暫時休庭。捷報需在12月10日前提交證據匹配。
12月10日,記者向原告代理律師咨詢下次再開庭時間,原告代理律師回答說尚未收到法官轉交來的證據匹配報告,因此無法知道再開庭時間。另有相關人士透露,捷報案在年內不會出結果。事實上,跨國國際版權案需要遵循外交途徑,以往最快個案認證文檔確認流程超過8個月的時間。
“如果我們一旦被判輸,那將意味著,所有提供此類服務的公司都將面臨法律訴訟的危險!苯輬笫袌隹偙O謝江平與記者交流時如是說。幾年來,捷報一直在與MPA旗下眾多公司洽談合作,但談判異常艱難,有的甚至緊閉大門,至今只有一家公司接近達成合作協議。如今,捷報提供的版權節目大多數都是直接從原始出品方購買,也有一部分海外節目由于渠道等原因是通過版權代理機構購買。
12月4日,記者乘坐首都機場大巴返北京市區路上,收到外地一位網吧影視片代理商的短信詢問:“原告版權真有問題嗎?”記者一時竟無從回答。但可以肯定的是,美國五大電影巨頭聯合在一起,而且一開始就將矛頭指向中國網吧影視聯盟最大之一的捷報,顯然經過了精心的策劃,很可能是欲在中國網吧掀起維權狂飆的前奏。
對于影視公司這些上游企業來說,當然希望網吧影視聯盟購買影片的版權,但是對于下游產業來講購買版權成本很大。比如說《無極》一部電影的網絡版權就以百萬計算,那么數萬部的影片版權費合計可以說是天文數字。
網吧影視聯盟中說不清的事
“第一被告”與“第二被告”雙方互相推卸責任,卻帶給了原告即美國五大電影公司意想不到的利好。
網絡影視提供商之間,因版權問題而暗戰不斷。今年6月,廣州中院公開審理中凱文化訴網尚侵權。在9月,網尚訴九州夢網案在浙江寧波中院開庭。網吧作為一個明確的主體,成為相關權益人的重點打擊對象,接二連三的訴訟將網吧推向了風口浪尖。
目前中國大陸獲得許可證的正規網吧有13萬家左右,它們播放的影片來源主要有兩種:一是網吧經營者直接從網站下載影片到本地服務器供顧客觀看;二是一些提供瀏覽影片技術平臺的技術服務廠商在網絡運營商那里租幾個服務器,提供一些電影片源,然后借助遠程傳輸打包給網吧,這類片源每月收費100-200元之間,一年1200-2400元、半年一付或者一年一付款。這就是所謂的先購買、再分銷的“網吧院線模式”。
除了捷報外,網尚、網樂、英雄、華捷、九州等公司紛紛推出了自己的網吧影院系統,基本模式都是從影視內容廠商購進版權,再向網吧打包銷售。
據了解,在目前已使用了影視正版產品的4萬多家網吧中,網尚的市場份額最大,約有17000家;網樂其次,約有12000家;英雄接近1萬家;捷報、華捷等公司各有數千家。
風尚此前曾公開表示,網尚從2006年就開始贏利,平均每個月收入達1000萬元,在今后3年內,公司的目標收入為10億元。這些網吧聯盟的盈利模式除了來自網站的收費會員,還有穿插在視頻文件中的廣告、視頻點播業務等。無疑,這是一塊巨大的蛋糕。
但由于國內大部分網吧都習慣了使用未經授權的影片,為版權付費的觀念還沒有普及,因此網絡影視提供商開始在網吧“圈地”及“維權”。
從今年7月份開始,網尚先后在廣州、廈門、重慶、北京等地開展針對網吧的集中維權——先在網吧中取證侵權影片,再發律師函,并提出和解方案,“和解條件包括賠償1萬元,并與網尚簽約兩年”,如不同意和解則提出上訴。僅在廣州,收到網尚律師函的網吧就有上百家。
作為國內影片VCD、DVD發行的巨頭之一,中凱文化也通過旗下的五洲回應傳媒有限公司正式進軍網吧影院領域,并開始在全國各地針對網吧的維權。
12月上旬,一位網吧業主給記者打來電話說:“如果一年花幾千塊錢,就能獲得正版片源,免去了打官司的風險,我們也是很愿意的!
然而,由于行業自身存在的一些問題。選擇了網吧院線系統后,網吧仍不能免于官司,因此如何監管規范行業秩序成為最大的問題。
在競爭進入白熱化時,此次美國電影公司直接將網絡影視提供商和網吧一齊告上了法庭,也由此被業內人士形象地稱為“大灰狼來了”。
記者手記
網絡沒有免費午餐
近3個月來,我一直在江蘇、浙江、上海旁聽網吧影視版權被告案,最大感想是,世上果然沒有免費的午餐,虛擬的網絡空間也是一樣。相信沒有一家涉案網吧不用付出訴訟成本的:不論是勝訴、敗訴、和解。
換句話說:網吧被告意味著經營成本上升,它比通過正規途徑獲得影視片版權而支付出的授權費用還高很多。因此,不管此次案件結果如何,我都希望這是中國網吧院線、網吧走向正規使用版權的開始。
大灰狼來了,小灰狼也來了,亡羊補牢或許還不晚。那么,中國的版權之路該如何發展?國外的網絡版權是如何運營的?如何能讓版權不是掌握在少數人手中而被他們漫天要價?這些是很多網吧影視聯盟經營者及網吧業主問我的問題。
從我多年的經驗來說,我覺得有這幾點應該注意:1.簽的《協議書》必須講明雙方對片子版權責任。 2.提供影視片的一方出示有法律效力的《授權書》。3.有一個版權公示:告訴第三方,我們只是使用某公司提供的授權版權正式片子。
其實,這“三招”即是法律上講的風險“避風港”措施,相信做到了這些措施,中國網吧產業也不會因“版權”二字而色變。